母亲（郭景昉）

金莲川文学

　　中午回家，走到单元门前正想按门铃，手突然收了回来。母亲已经于今天早晨回家了，我按门铃时再也不会有人给我开门了。
　　找了半天才找出钥匙， 开单元门，坐电梯，打开家门，——家里空荡荡的。母亲蹒跚的身影没有了，刚洗好的泛着水气的水果没有了，地上的拖鞋不是很规矩的排成队迎接我，而是杂乱无章的横躺竖卧在地板上。餐桌上没有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早饭残留的面包屑还顽固的爬在那里。走进厨房，操作台干干净净的，是母亲昨晚收拾过的样子，仔细吸吸鼻子，厨房里一点饭香的味道都没有。
　　有点回不味来，怔怔的站在厨房发呆。
　　我是上了四节课回家的，要是母亲还在，……鼻子有点发酸，一种很强烈的思念涌上来。
　　母亲来我家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一个月我把自己过成了神仙。饭不用我动手，家不用我收拾，衣服如果不藏好，一旦被母亲发现，她就会最快速度给你洗好。爱人从老家回来是早晨，因为他是坐卧铺，晚上休息的好，他回来就提议我们一起出去散步。散步回来，我准备给他洗换下的衣服，找不到了，发现母亲在洗手间已经快洗完了。我有点生气了，对母亲说：“早晨不是出去锻炼的吗，怎么不去了？您也太快了点。”母亲说：“有活就先干活，锻炼有什么要紧，活放在哪心里不塌实。”我无话可说，只能由着她拖动臃肿的身体去费劲的搓洗。
　　儿子上高三，学习很累，每天回家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晚上儿子一进家，母亲就开始了跑动，打开电源，烧水，找出冲咖啡的杯子，按儿子的要求放好适量的咖啡和咖啡伴侣，把要给儿子做的夜宵预备好。儿子回家愿意先躺在沙发上看几眼电视，再洗澡，最后吃东西。什么时候冲咖啡，什么时候做夜宵，在母亲成为了困惑，她就会一会一会问儿子，现在冲吗？开始做，行不行？生怕时间有一点不对。儿子的要求往往很晚，母亲的活动却总是很早，弄的她连一直爱看的电视剧都不能专心的看下去。
　　我有时说母亲，不必着急，晚动一点怎么了，什么都误不了的。母亲说，我是看着孩子辛苦着急呀。昨天晚上我对儿子说，你姥姥走了，你好日子就到头了。儿子笑笑，对我说，那你就向我姥姥好好学习吧。我心想，母亲身上的东西哪是我一辈子能学的完的。
　　就说昨天晚上煮面条吧，新面条本来就多了，母亲还是要吃前天剩下的旧面条，我们强烈抗议，母亲还是坚持要吃，怕旧面条被我们给倒了，这样顶着吃，我们就没理由倒掉了。
　　儿子想不通，说，那不是总在吃旧饭吗？母亲的理由很充分，倒东西是不好的，再说这不好好的吗。
　　今天早晨，母亲早早就起来了，把地擦了，把家里收拾了，把该干的都干好了，才放心的离开。
　　母亲确定无疑的走了，家里确定无疑的没有了母亲蹒跚的身影，慈祥的微笑，把拖鞋放到我们脚下的苍老的双手了。有点想念，刚走就产生的强烈的想念；有点感激，有母亲的日子里40多岁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60多岁母亲的照顾；有点牵挂，一路上带那么多东西，是不是会在上下车的时候有人帮一把。
　　还是赶快做饭吧，因为，走时母亲反复叮嘱，说孩子高三太累，你千万给孩子把饭做好了，让孩子吃了饭能休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