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微杜渐（刘继荣）

金莲川文学

　　耳鸣折腾我快一年了。轰轰的基础音伴着知了叫似的尖锐的声音。环境一嘈杂这声音就隐匿了，周围环境一安静它就卷土重来。一开始没引起重视，觉得耳朵响又死不了人，去医院麻烦。只是陆陆续续从药店买了一些药，总不见效。终于忍受不了耳边声音的聒噪，加上有人提醒我别是脑血管的毛病吧，这才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医生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有其它症状吗，听力下降吗。我均回答没有。医生显然不相信我的自述，做了一些检查，测了听力。最后医生结论：你的听力下降很多，综合其它检查，基本确定你是神经性耳鸣。我一惊，听力下降，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因为你的听力是缓慢下降的，所以你感觉不明显。你这个年龄即使不得这个病，听力也是逐渐下降的，只不过你下降得快一些。你要接受这个耳鸣，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多跟人们交流，干家务时放上音乐云云。傻子也听出来这是治不好了呗，百度一下耳鸣超过四个月再治疗就晚了。
　　回到家仔细一想这听力下降还是有征兆的，家里回来人走到楼道里，小外孙就爸爸或妈妈的喊起来了，我就听不见。别人看电视我总要拿过遥控器提高两格声音。我一直以为是别人听力超群，没想到是我听力变差了。原来是时间和疾病联手在我浑然不觉中以水滴石穿的韧劲偷走了我的听力。
　　再仔细想想，时间偷走的不光是我的听力，这时的我已是“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有两颗牙齿已不顾我的百般挽留弃我而去，尤其记忆力下降厉害，刚说了一半的话一打岔忘了说的是什么了。这些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呢，是在一年年草木绿了又黄中；是在一次次季节更替中；是在一番番月圆月缺中；是在一个个日出日落中；是在时钟一秒秒的滴答声中悄然变化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自以为还是昨天的自己，揽镜自顾，早已经面目全非了。记得母亲常说：人哪，年里不老月里老，月里不老日里老，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因着这个变化的缓慢，我们都能坦然接受这个变化。得了肌肉松弛病突然变老的青年男女、意外伤害造成的毁容的男女则痛不欲生。同样，突然的听力下降、视力模糊、牙齿活动、记忆力减退等你肯定也很惶恐。
　　时间改变的不光是我们的身体，还有我们的内心。我也曾血气方刚过，也曾莽撞冲动过，也曾对什么事情较真过，也曾非常在意别人的评价，也曾对一些不公抱怨过，也曾羡慕过别人的好日子。现在的我不能说经过了人生的过往，参透了生活的真谛。也是坎坎坷坷、风风雨雨几十年，往事如烟随风去。自认为变得平和了。对人对事的思考更多了一分理性。年轻时就没什么远大理想的我现在更淡薄、超脱了。再不顺耳的话听了也不会怒气冲天了，才明白什么叫六十而耳顺。至于说老年人会变得固执、唠叨，我自认为没有，可能还不到那个年龄。这些内心的变化也是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的。低头赶路中猛然回头一看，我们每一个人都已不是当初的我们。当然也有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一个小果仁掉在地上，我必定蹲下把它拣起来吃了，剩饭剩菜任你是科学结论还是坊间传说言之凿凿说能致癌不能吃，我必定把它热热吃了。只是也注意尽量少做不要剩了。
　　再联想到那些贪腐分子，他们也曾是天真无邪的儿童，也曾是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我愿意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一开始也是想干事业的。可是在无限膨胀的权力面前，在金钱的浸润下他们背弃了最初的理想，一天天变得虚荣、贪婪面目可憎了。当他们被利益裹挟着滑向泥坑的时候，他们还乐在其中。等到锒铛入狱，才幡然醒悟，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才想起那句谚语“别走得太快，等一等灵魂”。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每当看到他们电视上面对着镜头忏悔以致无语凝咽，我都很替他们惋惜。
　　如果我能注意一下听力的细微变化，是不是也不至于不可救药。那些贪腐分子，如果他们能不断审视一下自己的灵魂，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也不至于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让我们想到了一个成语“防微杜渐”，赞叹祖先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