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白描（两首）

武雁萍

☆ 又见炊烟

一条路，庄稼汉只走过两次
第一次，山村的炊烟离他
越来越远。而这一次，越来越近
这条路很长，长过房前屋后
所有的沟沟坎坎。长过
祖先们贫瘠呆滞的目光

两年前，他的几块薄田盖不住
母亲久病不治的呻吟。女儿入学无门的
哀叹。庄稼汉蹲在田头哭了
他黝黑的肩膀，扛得动碌碡扛得动
碾盘。却扛不动他的亲人急需的
几张，轻飘飘的，钱

庄稼汉不当庄稼汉，走了
从此，他的世界和城市的塔吊一起
分不清白天，分不清黑夜。终于
一次失足跌落，庄稼汉又变成庄稼汉
站在村口。又见炊烟。庄稼汉不哭不笑
他木然的眼睛比他的截肢，木然

-----2009-4-1下午

☆ 阶级斗争在继续

阶级斗争死了，死在了戏台上
戏台，一堆乱石块
似乎记得曾经的牛鬼蛇神
以及，阶级斗争领导山民刮的
一次次大风。下的一场场大雨

阶级斗争，忘不掉阶级斗争
就像忘不掉那座戏台，赐给他
荣光。豪情。叱诧风云的年代
阶级斗争时时讲阶级斗争
给大人讲。给孩子讲。给成群的鸡鸭讲

阶级斗争是傍晚死的
那时，晚霞似火烧红整个村庄
烧红他佝偻的身体，戴过袖章的胳膊
他爬上戏台，面对工厂的大门
声嘶力竭……

-----2009-4-9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