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去散步

窗前

    我爱黄昏散步，尤爱去工人俱乐部的广场散步。我爱昏昧的光线和光线下的昏昧。每次的所见，都是黄昏的样子！
    静坐在木质的长凳上，我常常看黄昏爱的表达：光线，微风，草坪，百花若隐若现的态。
    偌大的广场，人影绰绰，或坐或行，时唱时舞，处处都是悠闲的风情，慵懒的铺张。
    广场的中心，几个孩童，滑着旱冰，伸开的双背如鸟张开的翅膀，我看到他们在飞翔。翅膀划过处皆是快乐！咯咯的笑声洒落一地。一个男孩，一不留神，摔倒在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加入了飞翔的队伍。不一会，摔倒，起来，飞翔！如此三番，孩童终于找到了平衡。
    孩童是快乐的，因为他不懂什么是烦恼！孩童是不不累的，因为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孩童是勇敢的，因为他还不知道什么叫艰难！
    也许简单就是快乐，也许满足就是快乐！
    我有孩童一样的童年，也有孩童一样的快乐！但没有旱冰鞋，也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游戏。我玩的游戏都跟土有关，都跟土地有关。
    旁边的那条长凳上，一对缠绵的恋人，热烈在嘴唇间绽放。近距离让现场直击中我的眼球，要说这样疯狂的镜头我曾经目睹过，影片中、或者隐蔽处。但这么细节的逼真，足够把一把年纪的我噤住。动，是骚扰者，不动，是偷窥者。在尴尬中，我只想着天快点黑下来。奇怪的是，本跟我无关，我怎么会有心跳加快的感觉，一摸，脸不觉发烫。
    他们的表演没有彩排，是情到深处时的所至。我看不到含蓄，看不到内敛。我们有过他们的青春，却又没有他们的肆意。
    人生没有重复，生在这个时代，你就该是这个时代的人，生在那个时代，你就该是那个时代的人。就好比你嫁给的是一个瘦子你就不能过一个胖子的生活。这么想着，看他们的眼光也就不那么怪了。只是想告诉他们，黄昏的光线是遮盖不了他们的秘密的，不过，又一想，多余。他们本不觉这是秘密。
    广场的入口处走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一身运动服穿在身上，一种松松垮垮的美。乌黑的长发，少有的密，顺着肩垂下来，那是一种瀑布一样的气势，漫不经心的步点里都是风韵，都是芬芳。眼睛不由跟了过去。于是就想，假如以一男性的眼光去审视，那该会是怎样的感觉？能电着女人的女人，该更能电着男人吧。这种带电的女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去电男人的眼球吧。
    总之是，这样朦胧的光线里看这样悠闲的美，心底里该会漾出一些生活之上的东西吧。
    一对耄耋老人，满头白发，看不清脸，但从飘飘摇摇的体态看，定会是千沟万壑。女的佝偻的背里到处是时间的痕迹，沧桑的步子里显出的都是蹒跚，岁月让她的身体和动作一并缩水。她的手却紧紧地被他握着。他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像握着一片颤抖的树叶。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像走过了一段岁月。我看到了夕阳下的微微颤颤。看到了风中的烛光。
    我感到泪水滑过脸庞。我不明白：我的心中没有悲伤，怎么会有泪水溢出？
    草坪处，一个老人，形单影只的背影里满是凄凉，一只鸟笼挂在他面前的一棵树上，我看到他在跟笼子里的鸟说着情话，老人说了一辈子的人话，现在唯一会说的就是鸟语。那只鸟又叫又跳，在变着法子让老人开心。但我能感觉到老人笑里藏着的无奈。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子女，但现在，眼下，那只笼中的鸟是老人唯一的伴。
    天总归要黑，可是，谁来抚慰残阳下的那片孤独？
    这些老人，让我看到了一段看不到的岁月，但并非所有都不能更改，为了让一些预设不再重现，或许，我该为我的父母、为我和我的爱人提前做一些准备，一些跟金钱无关的准备。
    黄昏的光线里，我看到了蓬勃的黎明，看到了热烈的骄阳，看到夕阳的尾巴。
    它们是曾经的梦境和足迹，它们是一些欢乐和忧伤。
    我总感到黄昏的广场里埋着一段历史，藏着许多故事。也飘着一些十足的生活的味道！
    在昏昧的光线里，生活并不昏昧，我并不昏昧。
    黄昏。广场。生活在这里放慢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