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里的骨头

生命过客

    我爱他生命的热烈，如同野草。
    推开窗，窗外是暗灰色的天，远远望去，片片绿林，片片生机。
    穿过绿林是一条长长的水渠，忆起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水渠边，光着脚丫，傻傻的唱歌。
    那个时候，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小时候的自己是一个极其害羞与腼腆的孩子，见到人的时候，总是慌张的低着头，沿着墙边快步的跑回家，每次家里串亲的时候，总是固执的要留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与人接近，对于陌生的人群与环境觉得遥远，未知，亦不愿去靠近求知。
    【我的山崖】
    喜欢一个人背着画夹，穿行在几公里之外的高山，途径一座基督教堂，总是会走进去，虔诚的祈祷。那是庄严神圣的地方，走进去，心里觉得平静，也祈愿自己能够好好地走完这高山之旅。
    其实是一些千米或者更高的高山坡，山坡之上会有少许的庄稼，大片的山边长满野桑葚，野石榴，很多的果树，野花，老房子。走在这里的时候，我是自由的，像是许久困在牢笼里的小鸟，我张开翅膀，飞得很高，飞的自由，我开心的背着画夹，哼着歌儿，就这样一个人走过许多孤单又忧伤的日子。
    山顶大多是荒地，杂草丛生，遍地小小野花。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它只是一座毫无用处的多余的高山坡。在我的心里，我却热烈的爱它，我喜欢叫它山。它住在我的心里，它是我的山崖。
    记忆里那年14岁的冬季。
    腊月里的最后两天，即将过年，连续的下了几天雪，鹅毛般的雪花美丽干净，零下几度的雪天，我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是想要尽快释放心中的情绪，于是一个人在黄昏的时候，顶着大雪，背着画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几公里之外的山崖走去。路上坑洼的弯路，厚厚的雪，到了一处很陡又窄山坡的时候，走两步便要从上面滑下来，重重摔下坡底，手心被雪花掩埋的石尖划破，血一下子流出来，滴在雪花上，染成一朵朵美丽的鲜艳的花儿。疼让我忘记了寒冷，我以为自己会哭，没有。越是这样给我挫折我越是要努力向前走，连续了几次才登上了山崖顶。
    【我的生长树】
    山顶的风雪很大，雪花更美丽晶莹。
    我拍拍身上的雪花，爬上那颗挚爱的梧桐。我称它为生长树。因为它生长在千米之上的山崖边，荒山的荒地，山顶之上，光秃又荒凉，唯独它一半的身体掩埋在平地，一半的身体在山崖地之外。可是活着，活的灿烂耀眼。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内心的汹涌，无法呼吸，生命力如此旺盛，如同野草。
    那一刻，我落泪了。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活着。
    我爱它生命的热烈，如同野草，它是这样美丽，安静，与世隔绝的生存着，完整的艺术，缠绕着我的梦我的自由。
    坐在生长树上，远处的村庄，马路，人群，天空，瞬间变成圣洁的水晶花，脚下是空的，白茫茫，巨大的石块，我扶着树丫慢慢站起来，放大胆往下看去，看见了千米之下的自己仰头往上看，脸上是平静的笑。我看着看着，突然就泪流满面，靠在生长树上，哭的狼狈，空旷的高山，长长的回音，哭累了，蹲下来靠着生长树，看着天空，让雪花落在脸颊，听自己心底的声音，听雪花飘落的声音，逐渐的平和，温顺，便重新背起画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回家的路。
    后来，我的山崖，我的生长树，我的自由，我的梦，全部消失不见。
    后来，我学着不再歇斯底里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