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那一夜

    我的家乡，在洞庭湖胖，是江南第一苇场。那里有我的欢笑，我的牵挂，也有我的忧伤。
    ——题记
    老街
    从街头走到街尾，我们，便慢慢地老了。
    昨天，我们还在街头打闹。李二叔使劲按着喇叭，双脚着地，将摩托车从我们队伍中，迂回滑过。
    今天，我们已远隔千里。当车流静止在立交桥上，恍惚看见老妈妈，担着菜篮，缓缓的，正沿街叫卖。
    明天，我们坐在街尾墙根下，打盹。偶尔有车经过，我们抬起头，在记忆里寻找那陌生的面容。然后，讨论
    晚上吃什么。
    很多的日子，老街像一只透明的水母，温柔地悬浮在月色中。从街头到街尾，呼吸轻轻。老街没有秘密。想象，从不在这里过夜。老街又守口如瓶。路过的风即使百般打探，山和水早就统一了口径。
    而今，老街像个饱经风霜的旅人。即使在梦中，也在辗转，呻吟。长期豢养的痛楚，在骨髓里任意穿行。而那囤积的罂粟，夜夜不得安生。
    老街的呼吸日益沉重，老街的目光开始浑浊。来吧，让那故乡的风轻轻擦亮街灯，拉起风箱，把日子烤得炉火纯青。
    老街的脊梁再也撑不起暮霭沉沉。来吧，用那故乡的水把思念的足迹烫一烫，暖意，自下而上。希翼，渐浓。
    河堤
    故乡的河堤，永远有垂柳和青石板。
    被我的裙摆撩拨过的青石板呵，是否还光洁如新？是否还妥善保管着，那份拘谨？
    被你的目光烫过的垂柳，是否依然隐秘的生长着，低眉，敛目，不改初衷？
    河堤边的渔船呵，记得每天都原路返回吗？船舷边守候的鸬鹚，目光依然如炬？
    码头上的那轮月，可还是，当初的模样？堆积如山的砂石，可还容得下，一个足印？
    河堤越来越宽了吗？你我已不再两两相望。还是越来越长，每走一步，要用去一生的时光？
    我跋涉了一夜又一夜呵，还是在天涯。
    芦苇荡
    芦苇荡，从没想过要拓展领地。大雁张开翅膀，把一个字。写在天际。
    很多的故事，在这里昼伏夜出。诗人蹲守在水边，捕获风声，鹤唳。
    秋水呜咽着，将天空写的情书如数交给一支芦笛。芦苇自有自己的信仰，无关，风与月。
    今夜月光执意不走。芦苇们循着月色潜回从前。有人挥舞镰刀，“嚓，嚓嚓”，请与许我，准备好颤栗。
    而明天，明天是悬在空中的磨难。机器轰鸣，再也无人亲切交谈。
    芦苇的孩子们呵，忍辱负重。芦席把欲望一遍遍打磨，浸泡；芦花把往事反复清扫；而芦笋们那些尚未成形的心事呵，即使被岁月之手反复剥蚀，在滚烫的水里沉浮，最后压榨，风干。在某个，某个思乡的夜里呵
    依然会挣扎着潮湿。
    至于那些洁白的宣纸呵，每一张，都是你未曾启齿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