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现代企业管理>,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伸了一个懒腰,让全身慢慢地舒展开来,看看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这样度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了,以书为伴,以笔为友,在昏黄的灯光下与黑黝黝的身影相对,内心以目标为灯,悠长地趟过一个又一个静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窗外是漆黑的一片,黑夜在幻觉中好像是涌动的水,潜伏在窗户边流动,被房间一片晕黄的灯光挡在狭窄悠长的窗外,而窗呢,即是挡住黑夜的墙,又是连接黑夜的甬道.轻轻地走到窗边,什么都望不见,所有的污浊,昏聩,垃圾,喧嚣,都被埋葬在无边的黑海里,又在静谧中无声地流动.更显得黑夜的深邃和难测.而在静谧的背后,又有多少个无眠的人,又有多少黑暗的事呢? 一阵呼啸的风扫过,院中的荔枝树在风中颤抖,清晰地听见荔枝被扫落掉下的声音,如果在白天,应该可以看见天空上变换莫测的云,在风的席卷下大开大合,象左右 晃动的战旗,整个天地就象广袤而肃杀的战场,那种紧张而迫切的气氛让人窒息.不久,雷响起来了,远处一个,近处一个,从九天奔泻而下,炸在地上,撞击在无边的黑夜里,象远远奔驰的铁骑,又象连绵不断的战鼓,在天地间盘旋着,纠缠着.闪亮的利剑终于出鞘了,嗖地划开天地,伴随着鼓声四处逞威,每一道闪电,都划破沉沉的夜,照亮着幽幽的世界.风旗整肃后,战车列阵好,利剑出鞘了,一场天地的鏖战,一场宁静与喧嚣的鏖战就开始了,雨是天降奇兵,落在脚边,撞出铜钱大小的印,屋檐上劈劈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让人想起琵琶弹奏的<十里埋伏>,也让人想起情思悠悠的巴山夜雨.雨珠在屋檐下跳动着,那无数跳荡着的雨珠又让人想到是天上突降的珍珠,落在大地的漆盘里.更让人想到是乱舞的精灵.雨的节奏加快了,原先的雨珠连接成线,从天上倾注下来,一落在地上就会聚成四处游走的水蛇,窗外被雨编织了一道水帘,亮晶晶地悬挂在眼界,清凉的气息与铿锵声韵扑面而来,让人感到莫名的清爽,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外号"美猴王",而次刻不正是置身于水帘洞中吗? 风终于收住了阵脚,雷鼓也停歇了,偶尔有远去的沉闷声,利剑已经入鞘,雨点也轻了,刚刚那翻鏖战也慢慢地平息了,消逝了.天空微露出一点亮光,整个视线也微微地明朗了起来,可以看见战争后的残局的轮廓:水在地面四处游弋,会聚成一条小溪,默默地向水沟流去,渐渐不见身影,而被蹂躏的荔枝树则奄奄地垂着头,四面也清凉光鲜多了.月亮从云层后爬出来,露出半张脸,清淡的光辉流泻在天地间,让人想起"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诗句,没有音乐,我拿起笛,轻轻地吹着,久违的宁静又涌上心来,而幽幽的情思则随着笛音飘荡在无边而半透明的夜里,只是少了一个知音,更少了一个聆听者.放下笛,我收敛的思绪又被笛音牵扯,象脱缰的野马,四处奔驰起来. 回到床边静坐,我想起那些曾经陪伴着自己的人,想起那些鲜活而欢快的岁月,慢慢地回味着,品砸着,但我睁开眼,却看见茫然的灯,如我疑惑而询问的眼睛,顿时心里不自在起来,动了动身,只有影子跟随左右,才明白那些失去的美好只留在意念中,在现实中是无法触及的.只是经过这一怀念,孤独与寂寞顿时向我裹挟过来,我看看了周围,窗口,灯光,静止的床,被风扬起的蚊帐,都在默默地望着我.顿时我感到一片空白,寂寞是什么?空虚是什么?欲望是什么?在刹那间我突然全明白了,全深味过了.只是无法摆脱而已. 窗外有细细的虫吟,一丝丝渗透过窗帷,落在我敏感的耳朵里,我茫然地看了看手机,手机与人一样的寂寞,只是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而我却没有一点的睡意,我木然地坐着,想起曾经看过一幅画,上面全是钟,全是立体感的钟,奇形怪状,形形色色,旁边都以静物陪衬,而整个画面全是缤纷的冷色,给人一种静的立体感,又让人觉得那些静物全在睡觉,只有钟是清醒地,就象此刻的我.而我又想,或许时钟也应该睡觉了,因为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静谧中,一切都停止了,永恒了.而我的屋子,则象是黑海里的一座孤岛,伫立在千年的寂寞中.而我,更象一座默守的灯塔,向着永恒张望. 渐渐地,我终于感到困倦了,在蒙胧平躺着疲软的身躯,脑海中又清晰地回想着现实中的自己,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奈得住寂寞吗?同时我又在回答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在现实中磨一支犀利的笔,练一双敏锐的眼,琢一颗玲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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