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喝一口酒

    她刚搬来我家的时候，是一副很自以为是的样子，尽管她看起来很落魄。奇怪的女人，我总这么想。
    我父母盖了套房子，把一楼和二楼租给了这个女人，这女人虽然不漂亮，但整体感觉看起来不错，性感的身材，衣着很考究。只是，让人感到她非常疲惫痛苦。
    交了半年的房租，这女人就安顿了下来，我以为她会马上去买点生活用品什么的，她看起来只提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什么都没有。但她很怪异，妈妈带她上楼去看房子的时候，别人都只关心大小，空气，厕所是否干净方便，洗澡是否能够解决。她却只是愣愣地看墙壁。还用双手轻轻抚摸，之后她似乎感到很满意。
    我并没打算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来往，毕竟她只是一个浮萍。可是父母平时很忙，假期每个月我都得去向她收取水费，没办法，我家的水表是一整个，没有独立开。这就强迫我和她打交道。
这女人看见我进来，头都没抬，淡淡道：钱在床上，你去数够了就行。我一肚子的气，哪里有这么傲慢的房客。也许我看着小 吧，好欺负啊？我懒得理，坐在她的小床上数钱。
    她坐在一个垫子上，垫子随意地扔在地上，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她头转了转，似乎愣了一下，她慢慢站起来，走到我家雪白的墙面前，仔细地抚摸了一下。之后她几乎是冲我吼出来的：你们的墙，怎么有裂痕。
我莫名其妙，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墙用石灰刷好后，又刷上了漆，光滑得很。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小道小小的，弯弯曲曲的裂痕，如果不是对着光看，几乎看不出来。
    我白了她一眼，这女人有病啊。她看我不说话道：不行，我要退房租。我冷冷说：这不是我的事情，你问我父母去。哼，想白住一个星期就直说，怪女人。我心里想着，拿着水费走了下去。
    她不依不饶，晚上又拉我妈妈来看，又拉我爸爸来看。我父母虽然奇怪，但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退也很麻烦，只好请人来重新刷一遍。这女人似乎放下心来，又变得淡淡的。
    那之后我开始注意她，我是学医的，我首先的反应，自然是这女人是不是有间歇性的狂躁症。狂躁症说轻也轻，说重也重，我很担心哪天她一个冲动把我家全家给灭了。
    可惜我父母并没有把我的疑惑当真。那天，这女人又拼命敲我家的大门（我们把租的和住的隔开了）。我开门后，她二话不说，拉着我到她的房间，我以为又是裂痕事件。可是，我愣是没看见她所说的那布满裂痕的房子。我可以很肯定地断定，这女人精神有问题。我打了电话给我爸，他急冲冲赶来。然后，看了看房子，不 耐烦地堆女人说，行，行，行。明天你就搬，我们房子就这样的，没办法。我在一旁偷偷乐了，看吧看吧，有病的女人。
    这女人被我爸一吼，也疑惑地看了看房间，显然她突然正常了，对刚才她看到的满是裂痕的房间纳闷得不得了。之后，她很友好地向父母道歉。所以啊，这女人，果然还是要来硬的好。

    这女人住了半年，下一个假期我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女人，问妈妈。妈妈说，好久没见她了，她总是自觉地把钱，包括水费都放在门口，让我们去收。我们也不好打扰人家。我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所以在一个闲得无聊的午后，我敲开了女人的房门。
    那女人把屋子遮得严严实实，我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我要去开灯，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看看，墙是不是有裂痕。我郁闷得，看来这人还是学不乖。我假装仔细看墙壁，然后认真道：没有。她似乎笑了一下。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然后，我看见。
    这个女人的皮肤上，一道一道的裂痕，不，不，不是刀伤，是裂痕，像一块光滑得墙壁裂开了一样，还有点点粉末正在掉下来。她张开已经裂成四瓣的嘴说：我，我是不是快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