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变

古松树

      小区的角落里住着一位孤独的老婆婆，平时，她足不出户，偶尔出门，陪伴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影子。那一副形单影只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很久以前，老婆婆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没有固定工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找活干，但他很孝顺，他们的生活过得平淡却满足。

       她记得，为了给她补充营养，儿子每天早上出门之前，都会早早起床，去街对面，给她打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她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床头的保温杯，还有儿子的一片孝心。那袅绕在杯沿的热气，一次次使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好的儿子。

       可惜，好景不长。

       突然有一天，她的儿子在外面出了事，再也没有回来。

       连尸体都没有。

       警察来找过她。从警察口里，她隐隐约约知道了儿子从事的是什么职业，那种职业的性质，类似于黑社会。原来，儿子一直在刀口上讨生活。

       知道真相之后，她打心里一点也不责怪儿子，反而更觉得难过。因为她知道，儿子这么做的目的，和邪恶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一时走错了路。

       儿子离开她的那段时间，她没有喝到牛奶，每天以泪洗面，心里空空的没有着落。

       即使这样，她还一直坚信，儿子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所以她一直固执地不肯搬走。

       在那段空前黯淡的日子里，她的精神状态迅速萎靡下去，见过她的人都觉得，这个老婆婆，很可能挨不到下一次呼吸了。然而，她却一直坚持了下来。

       最近，她的精神忽然起了变化，开始向人主动打招呼了，脸上偶尔也能看到笑容了。

       那是她谈起儿子的时候。

       她微笑着，手里紧握着那只保温杯，逢人便说，她的儿子回来了，“不信，你看我手里的牛奶，就是他给我打的。”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摇头离开。

       知道整件事真相的人，只有街对面鲜奶屋的老板。

       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他的第一位顾客都会准时造访。

       这位顾客，总是迈着蹒跚的脚步，用颤巍巍的手指递来杯子，打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老板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微笑着回答：“给我妈妈打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