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爱(赵萍)
日暮下班往家赶,天渐渐由明变暗,先见一缕灯光,继而好像所有的灯一齐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多彩斑澜的世界。进到小区,远远望见自家阳台射出柔和的光,映出爱人忙碌的身影,他在准备晚餐。
记忆中有许多这样的光与影。
儿时的冬夜里,睡了不知几觉醒来,见母亲仍在如豆般的油灯下忙碌着。母亲高大健硕,春、夏、秋都在地里忙碌着,冬天别人闲了,她要给全家缝制出一年的衣服、鞋子。母亲高度近视,要把衣物拿到眼前去缝,然后把线拉出去,墙上的影子便如同拉弓射箭一般。我们便在这影子里醒来又睡去。而且母亲从不讲究吃喝,只想着怎样才能多干活。
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虽没进过一天学堂,但自学成才,能写会算,能说会道。在村里当了二十多年的干部,大会小会上侃侃而谈,严肃认真而不失人情味。回家后对我们更是呵护有加。每次外出开会,都要或多或少给我们买些没吃过、没见过的零食、玩具,还绘声绘色地讲起外面的世界。父亲与母亲不同,讲究的是既要多干活,又要吃好饭,时间长了就要给我们改善伙食,而母亲则总是抱怨父亲浪费了鸡蛋、油和面。于是在母亲的唠叨声中,父亲笑嘻嘻地为我们做了一顿又一顿的美味解谗。而在临睡前,,父亲有时就会用双手摆出各种姿势,灯光映到墙上,便出现了小鸡、鸭子、猫、狗等造型,让人惊奇不已。
那时秋天的傍晚,每逢看到场院里架起很多马灯,就知道大人们又要夜战脱粒啦。机器的轰鸣声中,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身影晃动着,做着各种动 作。而如山般的麦垛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的麦秸与麦粒。起初我们还会跑来饱去在场院里玩耍,渐渐地睡意袭来,便回去睡了。往往是睡梦中被父母推醒,将一块油饼或肉塞进手里,迷迷糊糊中就大嚼大咽起来。竟然没理会到暗影中的父母满身的灰尘、麦屑,一头的汗,也从没问过他们是否吃过。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
去年刚入冬,为了给我买一件合适的大衣,孩子从网上淘来五、六件,裹着一股冷气冲进家门,等我选好,又一头扎进寒风中,望着路灯下那单薄的背影,我的心里有股热热的东西在翻腾。
昨天孩子又买回许多新鲜蔬菜、水果和主食,拿起一块江米糕动情地对我说:“我在买的时候就想,小时候我最爱吃江米糕,您就常给我买,一次吃不完,剩下的还给我留着,我也就吃了,好像也没怎么想着让您吃。其实好吃的东西又有谁不想吃呢!今天的这块江米糕是专给您买的,您一定要把它吃了。”声音柔柔的,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是那样真诚,一时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说“我吃,我吃。”这将是我此生吃过的最香甜的美味。
生命中类似的光与影很多很多,忽明忽暗,星星点点,笼罩着的是满满的爱与感动。是那样温暖亲切,陪伴着我、滋养着我、照耀着我,也使我生出一颗柔软、善良的心,把爱接力、播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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