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英烈传第一回 打地主好兄弟忍痛分离,宝塔下喜相逢投身革命(常玉河)
(一)一九四三年夏未秋初,燕山北麓——内蒙古高原南缘,热河省丰宁县,滦河水自西北向东南蜿蜒曲折,川流不息。云雾山傲视群山,林木茂盛,郁郁葱葱。
话说塔黄旗村的山路上,烈日当空,暑热袭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伙子,赶着一群山羊往山上走。这小伙头戴一顶旧草帽,上身穿一件破旧黑上衣,左袖口开线没缝,用绳子梱着。下身穿一条蓝色破单裤,用布条子打着裹腿。脚上一双后跟破了的双脸登山鞋,鞋用绳子捆着,看上去很跟脚。身上背着蓑衣,挂着个大水葫芦,防备下雨,渴了喝口水。左手拿着放羊杈——这放羊杈四尺多长,一头是铁匠炉打造的手掌大四齿杈子,一头是用皮条拴有五尺长的放羊鞭。羊群在山路上走着。前面的一只山羊,下了路要进玉米地。只见这羊馆用放羊杈捡起一块小石子,顺手一甩,小石子不偏不斜,打在要进地山羊的踦角上,山羊歪着脖子乖乖地跑回羊群。羊群来到山上,青云宝塔下停住。这宝塔,蹲踞半山腰,青灰色建筑,朱红色雕漆画舫,绿树掩映,烈日当空下,十分抢眼。但见宝塔:
结构别致八角形,七层建筑八面门。
层层出檐耸云天,塔身块石灰砌成。
再说羊散开吃草,羊倌把蓑衣挂在树上。回头一看一丈左右,一只野黄鼠正窜过来。羊倌回手一鞭,把那只肥硕的黄鼠抽的肚皮朝天,四腿乱蹬了一会玩儿完。有一只山羊猴害,走的远些,有个三四十丈远,羊馆用羊杈捡起一块小石子儿,“啪”地甩过去,不偏不倚,打在羊身上.那只羊扭头跑了回来。羊倌看天近晌午,艳阳高照,羊也吃饱了,索性把羊圈进宝塔边上的栅栏围栏里倒嚼,晌午后再放。自己便在一块一面靠山的炕大的大石头边上放下羊杈,得空儿练起功来。只见大石头旁边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头块,羊馆弯腰抱起最大的一块石头有一百五十斤左右,用力地抱在炕大石头上,又抱下来。再抱上去又抱下来,这样抱了有上百次。随后又抱起一块四五十斤的举过头顶,这样抱起举起,也有一百多次。看样子这几块石头不是抱了一年两年了,不然这几块石头怎会被磨的溜光锃亮?再说时间短了不会把这几块石头磨光磨亮的。此时已是大汗淋漓,羊倌抱完石头坐在大石头上擦把汗,喘呼一会儿。少许又双腿一并,一提气跳上这块三尺多高的大石头,跳上去跳下来,跳有半个时辰。这块大石头三面都磨的又光又亮,上面更甭说了。大石头三面地上,象被砸实一样,如石头一样坚硬,地也被踩的很光亮,围着石头三面都比别处低有多半尺往下的一圈坑。羊倌跳累了,摘下草帽,头上身上直冒汗。擦干净脸上汗,细看这半大小伙儿:
身高五尺上,一副高鼻梁。浓眉又大眼。国脸好端庄。
——鼻头很大,一张大嘴,两面嘴角往上挑着,像微微在笑,嘴唇上面黑乎乎的长着软软的小胡子,很漂亮。帅气的眉宇间透着英气,一个半大小伙子,给人感觉很沉稳。一双大手,两只脚不算大,身体非常强壮:全身肌肉很瓷实,一块块键子肉在很薄的衣服里显露出来。
羊倌休息了一会,此时天已过晌,看看天已不早了,就把羊放了出来。从地上捡了不少比大黄豆大点石子儿装进上衣兜里,来到一棵两个人搂不过来约四五丈(相当于现在十四五米)高的大树跟前。往上看了看,两手往上一抓树,两脚用力一蹬,身体象狸猫一样敏捷,嗖嗖的几下就上了树顶。看看羊吃的散开,有的好象看不见了。只见他用手捏住嘴唇,用力一吹,——吱吱的哨子一响.在空旷的原野上,声音特别响亮。吃远的羊群,听见哨音后调头往回跑。羊馆看着羊往西吃,站在树上往远处看去,远山近景尽收眼底,心里好是舒畅!突然,不远处有一个人从山路向这边走来。羊倌看着向这里走来的人,走路的姿态,眼好熟呀,好象在哪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心里正犯嘀咕,这是谁呢?难道是他?——不可能他出走了四年多了,影信皆无,生死未卜。正在寻思间,那个人来到树前。摘掉草帽.对着这边大喊道:“东子,大东子兄弟……”!树上羊倌,听到喊声看到人,从树顶上头嗖嗖的往下窜。在离地约一丈高时,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站在来人面前。真是:疾如风,快如电,稳如松,站眼前。羊倌看清来人后.哇的一声抱住来人大哭起来。
正是:
半大小伙来放羊,宝塔山上练功忙。
身手不凡好高强,自古英雄少年郎。
欲知来者何人?下次接着说。
(二)
话说羊倌看清来人后,激动万分,哇的一声抱住来人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顺哥四年多了,你去那里了?想死兄弟了。为什么不给捎个信?我也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呀!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了一气儿,又说,哥你走后我可受欺负了。哥,你别走了。哥要走,也得领上我,行吗?来人拍拍羊倌道,兄弟,东子,哥这回回来不走了,以后哥去哪领兄弟去哪,咱们哥俩再也不分开了。坚定的语气,认真的神情,使羊倌东子破涕为笑。来人拍拍羊倌后背,替他擦了把泪道:兄弟别哭了,把你这几年怎么过的告诉我好吗?羊倌唔唔……嗯嗯……的道,哥,你走后……按下不表。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原来羊倌今年十七岁,姓常,塔黄旗(村名)生人,乳名大东子,官号常振达,一九二七年生人。父亲在常家排行老四,人们都叫他常老四。额娘旗人之后,因避祸株连九族,从小随母辗转迁居东坝里,长大成人后嫁给常老四。岂料在大东子十二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寡妇额娘无奈领着他兄弟俩相依为命。后无法生活,在大东子十三岁时,额娘只好改嫁,领着他六岁的弟弟,和继父出了坝外,混口饭吃。只因大东子性格刚烈,不愿随额娘出坝外,没办法,在临走前,额娘才忍痛把他托付给放羊人家杨家,给人当羊半子。来人叫顺子,姓刘,比大东子大四岁,密云人。在顺子八岁时,随父母逃荒要饭来到塔黄旗村。在顺子十四岁时,父母积劳成疾,先后不幸过世。也只好到杨家放羊,以维持生计。后来大东子父亲去世后,十三岁的大东子到杨家当小羊半子,和小顺子吃住在杨家。天长日久,日久生情,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顺子在塔黄旗无亲无故,在大东子十岁时,顺子衣服破了,缝缝补补,冬天穿棉的,夏天换单的,都拿到大东子家由额娘来缝补。时间长了,大东子母子三人对顺子非常好,顺子也和一家人感情很深。
这正是:
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正遇顶头风。
穷帮穷时感情深,相依为命可怜人。
一天放羊回来的晚上,小哥俩躺在炕上,顺子对大东子道,东子有件事和你商量。什么事?东子道,说吧。顺子道,你看我在塔黄旗无亲无故,最亲的人就是你额娘和你们兄弟二人了,我想咱俩拜干兄弟,我拜你额娘为干娘,你愿意吗?大东子听顺子说完,忽地下子坐起来道,顺子哥,我早把你当亲哥了,我愿意。顺子道,那明天咱俩去见娘,东子答,嗯,好!小哥俩兴高采烈地聊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小哥俩天刚亮就起来,顺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和东家支了几块钱,俩人来到东子家,东子额娘和二东子刚刚起来。但见大东子额娘:
身高五尺身强壮,婵眉凤眼方脸堂。一双大脚足够长,一尊铁塔立中央。事实为证:因为是满族人,大东子额娘,没裹脚,两条腿走路特别有劲,一百多斤的毛口袋在地上放着,自己往肩上一扛就走,不用别人帮忙。是个性子急,嗓门大,热心肠的人,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手。大东子额娘见大东子领着顺子来了,顺子今天穿的很干净:上身穿,洗的很干净蓝褂子,下身穿粗布黑裤子,脚穿双脸砍山鞋,显得干净利落。大东子额娘迎出来道,今天小哥俩唱得哪出,这么的高兴?大东子道,额娘,有件事进屋再说。进屋后,二东子叫大哥,顺子哥。哥俩答应,哎,哎。东子对额娘道,昨晚上顺子哥和我说,我们俩拜干哥们,过来听额娘意见,如额娘同意,你以后就是顺子哥的干娘,我和二东子就是顺子的干兄弟。东子额娘听完后,开心的眼泪流了出来,只擦眼泪不说话。二东子道,额娘哭了。大东子道,额娘不愿意?额娘道,愿意,愿意,娘是高兴的呀,你们有这么好的哥哥,额娘能不愿意吗?顺子听说愿意,撒腿就往外跑。额娘,大东子,二东子,一楞,答应收顺子为干儿子,他反而向外跑了,到底为何?正是:
不是亲来胜似亲,异姓结拜成弟兄。
自此相助一家人,千钧难断手足情。
欲知后事如何,下次接着说。
(三)
话说大东子额娘答应收顺子为干儿子,他反而向外跑了。娘仨一愣,赶紧追出去。顺子往外跑,大东子,二东子,紧着喊,顺子哥。额娘也喊,顺子你跑什么?不大一会,顺子买了二斤肉 ,给额娘买了块花布,给大东子、二东子每人买了顶帽子,买回后给额娘。让额娘坐在炕上,顺子跪在地上,也拉大东子二东子一块儿跪下,对额娘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娘,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娘了,大东子二东子就是我亲弟弟了。额娘道,儿呀,以后咱们四口子是一家人了。让大东子二东子一左一右把顺子扶起来,小哥俩依次给顺子哥鞠躬施礼。额娘道,以后你们兄弟三人相互帮衬,有难同当,有苦同享,象亲兄弟一样,娘也就放心了。顺子买的肉咱们包饺子吃,我一会儿出去给顺子你们哥仨买块布,每人做件褂子。从此后,顺子把大东子,二东子当亲弟弟,额娘把顺子当亲儿子,一家人水火交融,和睦相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快活。话说顺子和大东子,依旧给杨家放牛放羊,兄弟两个把牛羊赶到山上,就到那块炕大石头那里,练搬石头举石头,往大石头上跳,哥两个跳的时间长了,不费力气,如跳平地,兄弟俩找来破布子,让额娘娘给缝成小口袋装上沙子,捆在腿肚子上,从地上往石头上跳。半斤半斤加,二两二两加,沙袋在腿肚子上裹的时间长了,取下来走路发飘,小哥俩平时也把沙袋绑裹在腿肚子上。习惯成自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小哥俩边放羊边练功:练羊杈打石子,练弹弓打鸟,练爬树,练跳石头,练跳高,练跳远,还学鸟叫——说实在话,他们每天放羊,放牛在山上也没事儿干,哥俩边玩边练,时间一长还真练出点功夫。一天,哥俩在山上比赛用弹弓打鸟,各打十发,顺子哥十大十落,大东子十中七八。
正是: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坝下有人疼。
结拜弟兄如得空,忙里偷闲练苦功。
接着说,月黑风高,好景不长。两年后,也就是在大东子十三岁那年初夏,因生活所迫,东子额娘和东子继父准备逃荒去坝外谋生,大东子不愿去,额娘就把大东子交给顺子哥,叮嘱他们小哥俩相互照顾,领着二东子随着继父去了坝外,自此小哥俩形影不离。白天一起上山放牛放羊,练武,晚上睡在一间小屋,一个炕上。谁想在大东子十四岁那年秋天的一天,一场大雨,大东子放的牛,被山洪冲得从石崖上掉进深涧里摔死了,回来东家把大东子打的口鼻窜血,加之淋过雨,昏头涨脑,时醒时迷,高烧不退。顺子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心急火燎之下,难以自制,加之年轻气盛,抄起一根粗棍子,一溜儿烟冲到东家,照着东家后背狠狠的打下去,一棍子下去,把人家打的立马没气了。顺子一看,一摸,——把东家打死了,这还了得,出了人命,吓的一边指着骂,你小子装死,看我不告你去。转头撒丫子就跑。这一跑,三年多没了音信。有的说被抓枪毙了,有的说坐大牢没死。有的说闯关东跑口外了。大东子每想到顺子哥为了自己,把东家打得没了气,也不知是死是活,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一晃三年多过去了,今日久别重逢,格外高兴。大东子十七岁了,转眼长成大小伙子了。顺子变得更老成持重了。顺子哥回来了,高兴得大东子是又喜又惊。顺子问大东子他打的东家死了没有?东子道,没死。你一棒子把东家打的昏死过半个多时辰,才缓过气来。没死也脱层皮,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从那以后,说也怪,东家好像对我不那么下狠了。你走后让我放羊,一直放到今天。你这三年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去了?还好吧?顺子道,你先告诉我,村里和咱们一起长大年龄差不多的好兄弟们都在干什么呢?春子干什么呢?大东子道,春子,在山上起石头,学了个石匠,吃了这顿没那顿的,受的累挺大,东家给的工钱少,去年破石条把脚砸坏,养了半年,他爸爸也去世了,孤身一人。说的春子,比顺子小一岁,今年21岁。顺子又问道,喜子呢?东子道,喜子爷爷奶奶,也都过世了,他爸妈自去了东北再没回来过,没个准活。今天有人用就吃饱了,两天没活干,就的饿着。这个喜子今年20岁。顺子问道,根根呢?大东子道,根根更可怜,去年冬天去警察所干活,差点让宋警长给打死。宋警长喝多了骂根根,根根顶了两句嘴,让宋警长给打的在炕上趴了三个多月才起炕。他妈也嫁了人,有时在家,也没个正经事干。根根今年十九岁,比东子大两岁,这五个人数顺子大,东子最小。顺子又问村里情况,大东子告诉顺子,乡公所里住着警察署里的一个警察所长,领着八个警察,仗着他大哥在大阁镇里当保安团长,又有日本鬼子给撑腰,横行乡里,无恶不做。日本人来村里从来不住,吃顿饭就走了。顺子道你明天把他们三个无论谁给我叫来一个两个的,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我回来了。和他们仨说我回来想见见他们,让他们抽时间出来,也告诉他们别对任何人说我回来了。‘顺子叮嘱完东子后,道,你今天回去找他们明天还在这里见面。东子道,哥你住那里?不回村里吗?顺子道,现在还不能回村里, 等时机成熟了再回。大东子道你住那里呀?顺子道,我的事儿你先别问,哥以后会告诉你的。我叫你办的事办好。说完顺原路走下山,消失在深山中。
这正是:
结拜兄弟苦行僧,死牛差点出人命。
夜黑正遇云遮月,木枯洽迎雨逢春。
欲知后事如何,下次接着说。
(四)
话说顺子嘱咐完大东子,顺原路下山,消失在深山中。此时,天近傍晚,夕阳晚照,彩霞满天,煞是一番好风景。大东子心情舒畅,开心的学各种鸟叫,一会学画眉鸟,一会学叫天子,打着口哨,顺手从草地上,摘一片草叶,含在嘴里,吹出美妙的声音。还不尽兴,随口唱道:
黄艳艳的老爷儿(太阳)要下山,
晚霞铺满了半边天咹,
从那边钻出来羊两个呀,
大老爷我放羊也要那呀——解甲归田。
唱罢,太阳已搭山梁,大东子用手一捏嘴唇,——吱儿的一打哨子,四散的羊围拢头羊聚集到一起,大东子用眼晴一数羊缺了一只,又打了两声哨子,没见羊影。赶紧顺着羊跑回来的方向找去。东子放这些年羊,也练就了找羊的眼力。能顺着羊蹄子踩过的印儿找到羊。大东子就顺着羊蹄子踩过的印儿,往前走,看着有一只羊蹄印进了树林子,就用嘴打口消——吱儿一响,听到咩咩的羊叫。走近一看,这只羊卡在崖下两棵树中间,出不来了,东子把羊从崖下两树中间把羊弄出来,那只羊拐哒着一蹦子进了羊群。大东子赶着羊群,打着口哨,学着鸟叫,迎着夕阳晚霞下了山。
回家后把羊圈好,锁上羊圈门子,进东家伙房去吃饭。东家伙房,还顾了两个扛长活的,两个月工,四个短工。扛长活的叫长工,从正月十六上工。到腊月二十三,长工整干一年,工钱是死的。从正月十六上了工,大到地里的农活,小到看孩子,东家的所有活,都是长工干,年底算工钱。月工是农活正忙时,两个长工干不过来,顾月工,一个月多少工钱。短工是零时工,干一天算一天。顾短工干农活也有说法,短工由长工领着干活,如果短工干活,以前叫晌,干到多半晌——比如干到晌午十一点,以后天下雨,算半天活。如果干了少半晌,天下雨了,没工钱,白干。上午干了,下午干了多半晌,下雨算一天。干少半晌,算半天工钱。大东子放羊是一年多少钱,现在是大羊倌了,挣大羊倌的钱。以前是羊半子,即小羊倌,挣半个工钱。话说大东子进伙房和两个长工打了个招呼,——李大爷,张叔叔。两个长工答应后,说今儿个这小子看样挺开心,又见哪个闺女了吧?东子答,你两老别取笑后生我好不好?抓起几个玉米饼子,扚了一碗炒白菜,端着坐在在院里磨盘上,狼吞虎咽地吃完,洗了碗筷,着急的找根根,春子和喜子他们仨去了。李长工道,今儿个这小子忙什么呢?吃口饭就走了。张长工道,兴许找贾家的杏闺女去了。
大东子着急吃完饭后,小跑着来到根根叔叔家。为什么叫根根叔叔呢?原来是在塔黄旗村,老辈子传下来的。据老人们讲,在清朝,老祖宗跟着罕王进关,打跑李自成,建立大清朝,为建大清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封老祖宗大官爵。老祖宗来到一个村子,村南有一座古塔,开始跑马圈地,就是马前面跑,后面插旗子,旗子里的土地,归了老祖宗。老祖宗把家眷,兵营,都安在这个村子里。为什么兵营安在村里呢?原来老祖宗兵营安在正黄旗。老人讲在很早以前,村里来了个焗锅匠,嘴里喊着钉焗大家伙。锅和缸不焗,嫌小。当时古塔裂开了缝,有人开玩笑的说焗大家伙——南山古塔裂了,那个家伙大,把塔焗上吧?!那个焗锅匠听完,二话没说,挑起挑子走了。几天后人们见古塔上箍了三道箍。你说奇不奇?就因这个传说,老祖宗也把正黄旗兵营安在这里,因此,老祖宗把此村起名塔黄旗。安兵营自有他的打算,进北京朝廷,有事三百多里一天一夜能赶到北京能救驾。如果北京一旦有事,退,皇帝可从塔黄旗,虎石哈,亦可出坝外据险护驾。老祖宗有三个儿子,分别在朝廷,兵营为官,老祖宗为防犯满门抄斩之罪,后继无人,断了香火,三个儿子三个姓。老大姓敖,老二姓常,老三姓杜。所以说在塔黄旗村,有这么一句话,杜常敖,是一家,后辈儿孙不分家。到现在也是常杜敖不分,杜姓辈儿最大,敖姓辈儿最小。所以在塔黄旗村,同年龄的人,姓敖的见了姓常的叫叔叔,管姓杜的叫爷爷、太爷,姓常的管姓杜的叫叔叔或爷爷。正因为根根虽年龄相当,可是辈份比大东子大,所以管根根叫叔。东子来到根根家时天已黑了,根根给人扛活才回来。大东子看到根根,躺院外面破草蓆上,在那抽烟,屋里也没点灯,叼着旱烟锅,火苗一闪闪的。东子离根根有十丈左右,悄悄地站住,左手从兜里掏出弹弓,右手掏出大黄豆粒大的一粒石子,拉开弹弓,照准根根烟锅的红火苗,打了过去,听——当的一声,根根抽的烟锅子,被东子的弹弓给打落破蓆子上,听得根根大喝一声,你混蛋,嗖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顺手抓起一块土块照着大东子打过来,东子猫腰躲过,紧喊,叔——叔——,别打是我,是我。根根道,打得就是你!别人也不敢,也打不了这样准,你小子老是耍我,叫着叔祸害叔,怕挨打叫开叔了。用不着时,喊根根,哼!东子道,叔,今天来告诉你个好消息。根根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狗屁的好消息。是不是杏姑娘给你送好吃的?来给我点吃,我还没吃饱呢。东子道,今天干活没管饭?根根道,那家吃毬毛架锯拉,晚饭能舍的让吃饱?给他家干那么重的活,晚上喝稀粥,稀的脱裤子进锅里——捞不上三粒米。稀汤灌大肚,吃了俩红暑。两泡尿出去又饿了,真不想干了找个吃饱饭的地方,白干也行。有钱人良心都黑了。大东子你说能有啥好消息?东子悄声道,顺子回来了。根根一惊,一跳,顺子还活着?太好了。大东子道,他这次回来好象有什么事,让我找你和春子,喜子,明天上午到咱们以前小时候去练的玩的大石头那里见个面。根根道,他没说干什么吗?大东子道,他说明天咱四个和他见面再告诉。根根道,他没回村来吗?东子道,没有。去那里了?根根问。大东子道,没告诉,不让问也不让乱说他回来了。根根道,不告诉怕杨家找他算帐吧?大东子道,哎,说不来。走,咱们找喜子和春儿去。根根道,走。说着拿上烟锅子道,一锅烟刚点着,没抽几口让你小子一弹弓给打熄了。说着抬右脚照大东子屁股踢去,当根根脚快踢到他屁股时,大东子噌的往旁边一躲,根根一脚踢空。只见根根收回右脚,左腿一个扫裆腿照着东子扫了过去,眼看着东子被根根左腿扫倒,说时迟,那时快,东子来了个早地拔葱,拔起有三尺多高,躲过了根根的扫裆腿。根根道,呀,你是小孩鸡鸡,大东子问,什么意思?根根嘿嘿坏笑道,几天不见,见长!叔侄俩追打着,嬉笑着跑出根根家门。
正是:
半大羊倌常大东,放羊锤练手艺精。
追逐打闹像弟兄,苦难熔锻叔侄情。
欲知后事如何,下次接着说。
(五)
话说根根和大东子打闹着去找喜子和春子。虽说根根比东子大两岁,又是大辈,可是两人的关系象亲兄弟。顺子在时教他们练武功,根根练的脚上功夫不错,对打时很少用手,全用腿脚,连环腿一般人对付不了。根根性格开朗,能说爱逗,还爱动个拳脚。大东子用弹弓打他烟锅他也不恼,是他俩逗习惯了,乘谁不防着来点恶作剧,相互耍的开心玩儿。两人边说边逗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的,来到春子家。春儿在屋里点着油灯,用铁錾子凿刻一块石头,东子和根根一看,春凿刻的是一个捣蒜臼子快完工了,凿刻的挺漂亮。春姓敖,在塔黄旗按辈分来说,数他辈小,春儿管东子叫小叔,管根根叫小爷爷。他比顺儿小一岁,身材魁梧,大个,力气也大,二百多斤的大石条扛起就走。和伙伴们打赌,二百多斤的两根石条,大家帮他抬着放在肩上,扛着走五丈多远不晃不喘。春儿,满身是肌肉。十多岁时,顺子,东子,春儿,喜子,根根,他们五个,在一起玩耍、练功时,他就能扛动两个孩子,个子比他们四个都高,还粗实。东子告诉春儿,顺子回来了?明天在大石头那里想见见你们,有话和你们说。春子人高马大,脸黑,心实,唇厚——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说话嗡声嗡气。对谁都好,对人不存戒心。东子告诉他,顺子哥回来了。高兴得春子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乘着大东子、根根不注意,一手抓住一个夹在胳肢窝下,转了好几圈儿。大东子和根根手挠脚刨的,只喊快放下,放下!别看大东子、根根腿脚利索,平时在远处逗逗春子,他俩就怕让春儿抓住。只要让春儿抓住,什么拳了脚的,在春子面前白搭。东子告诉春子,明天上午去大石头那里和顺子见面。春子嗯嗯的答应。大东子说我们找喜子。春儿放下手中活儿和东子根根三人一起奔喜子家去。到喜子家院外.看喜子弯着腰正在捋柳条子,屁股撅着。三人来到院墙边上,院墙是树条子扎栅栏子起来的,有三尺来高。大东子示意春儿和根根,悄悄地蹲下。顺手捡起一块土块照着喜子屁股打去,喜子没防备,挨了一土块。嗖的跳起来回头一看墙外面有两个黑影,大叫,什么屌人,敢打老子?当再有土块来时,喜子已把打来的土块抓到手,回手照着黑大个打了过去,正打在春儿的肩膀上。春儿瓮声瓮气地扯嗓子大吼,是大东子打的你,你干嘛打我。说实话喜子也猜想是大东子打的,可是打不着东子呀。东子打出土块同时藏在儿的身后,拿春儿做了挡箭牌。喜子大笑,不打你打谁?谁让你是黑大汉呢?喜子姓常,和大东子是堂叔伯兄弟。大东子叫喜子哥。平时大东子叫名字,从小光屁股长大,叫名字叫习惯了,况且年龄差不几岁。喜子在这几个人中个子最小,最聪明伶俐,脑袋瓜转的快。眼一闭一睁,鬼点子就来了。而且心灵手巧做什么像什么。他爷爷是个柳匠,会编各种大筐小筐,编笸箩、簸箕.、水斗子什么的。拿起柳条,随便就能编出各种物件。春子口渴找水缸喝水,揭开水缸用水瓢舀水喝。水瓢伸进一舀,缸里像有个象人头一样咕噜噜地冒出来。因为天黑,看不清是什么,吓得春儿嗷的一声,一跳老远。问水缸里是什么活物?喜子乐的嘎嘎的。原来是喜子用柳条才编的一个水斗子放在水缸里泡着呢。春儿吓得急扯白脸,把大东子和喜子逗得哈哈大笑。春儿看是人高马大,其实胆儿不大,心眼儿实诚。古人云:三寸人,七寸心,心比天高大无垠。喜子不长个儿,全长心眼了。原来自顺子打小来了以后,大东子和顺子成了把兄弟,遂把喜子、春儿、根根,都介绍给了顺子。大东子叫顺子哥喜子也跟着叫哥,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成了把兄弟。后来,春儿和根根也都和顺子拜了干哥们。不过,他们四个各论各的辈儿,但是都叫顺子为大哥。虽说顺子是外地人,他们四个是本地人,按说客不压主,但是他们四个都听顺子的。开始时他们三个都不服顺子,可是顺子比他们年龄大,有聪明懂事,经见的外面事多,他们不知道的事顺子经见过。比如火车,他们四个光听说,没见过,顺子坐过。北京,人家顺子去过,懂的比他们多。更重要的是,顺子从小和爷爷练过武功,身上有功夫。他们都羡慕顺子有功夫,也羡慕东子和顺子学功夫,更想跟顺子学功夫,所以心甘情愿地听顺子的。顺子在十岁时就很有心劲,这四个玩伴都比他小,他把他们既当弟弟,又当师父地教他们练武功。顺子根据这四个人的身体特征,脾气秉性,除基本功外,教他们练适合的功夫。春儿力气大人笨,顺子让他练抱石头,两胳膊夹石头块,练手掌功夫。春儿是石匠,每天搬石头,用手掌拍石头。春的手掌全是茧子,往木头上钉钉子,用手掌能拍进去。那年去外村做石匠活,路上走有钱人家门口,从大门里冲出一条恶狗,照着春子身上扑来,春儿左躲右闪不及,不料大腿给咬了一口。春儿——怒打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照着恶狗的狗头狠狠的拍了一掌。这一掌下去,势大力沉,只听——啪的一响,恶狗——噢的一嚎,应声倒地,蹬蹬腿死了!狗主人出来见狗七窍流血,一命呜呼,又见春儿黑壮如牛,站似铁塔,赤手空拳,腿被咬破。知道这小子不是善茬,忙把春儿招呼进院,满脸堆笑,一边赔着不是,一边用凉水冲洗了几遍伤口,然后拨点狗毛,放在伤口上,拍的流出很多血,再用清水冲干净血迹,找布包扎好伤口。过意不去非留春儿吃饭,春儿见打死人家狗了,也是一时失手,不是真心想把狗打死,哪还有心吃饭?感谢主人家帮忙包扎伤口,一瘸一拐的回家养伤不提。后来此事传到塔黄旗村,大家都知道春儿一掌拍死了一条大狗。再后来听人们说,春儿一掌把狗脑袋给拍碎了!后人赞曰:
春儿塔身壮黄牛,虬髯鹰眼豹子首。
石条两根扛上走,恶狗一条拍碎头。
喜子个小,头脑灵活,身轻手巧。顺子教他练手上功夫。练打石子,练抓苍蝇。喜子练的只要看的飞的活物伸手就能抓住。有一次喜子在树上往下跳,惊飞一只山麻雀,喜子跳时顺手把它捉住了。足见喜子轻功了得,身手不凡。晚上喜子没事干时,蹲在高墙上,专等着捉晚上飞出来的蝙蝠,专捉蝙蝠头。赞曰:
喜子个小脑瓜灵,身手敏捷好轻功。
蝙蝠麻雀休逃走,拿手好戏捉苍蝇。
顺子见根根腿长教他练腿脚踢的功夫。让他没事干见什么踢什么。什么石头、墙、树什么的,走路时脚底下,踢着一块石头边踢边走路。时间一长腿上脚上踢出了功夫。一次村里的一辆马车受惊了,车上拉着一个老太太一个孩子,马车从路上飞奔而来,路上洽有几个孩子在玩耍。车上车下的人危在旦夕!好根根,一个箭步,照着马脖子飞起一脚,把马踹得一趔趄偏向路边,趁马愣神之际,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背,一扽嚼子,马车稳稳停在棒子地里。赞曰:
根根练就蹬腿功,济困扶危救平民。
挡车拦马踢飞脚,开云散雾放天晴。
欲知后事如何,下次接着说。
(六)
话说大东子找到根根、喜子、春子后,四人商量着明天怎样见顺子事情。春儿说,还商量什么呢?明天东子放羊走,咱们和东子赶上羊一起去就行,还商量个屁啊!东子道,顺子哥叮嘱,不让我们一起去,让我们分开走。我看,根根和我放羊走原路上山,喜子哥和春儿一路,从东面去山上。说完告诉大家别和任何人说顺子回来了。春儿道,你让我说我也不说。东子看了一眼根根道,根根嘴太快!根根道,我才知道,也没容说嘛。喜子道,别抬杠了,就按大东子说的吧。自顺子走后,他们四个干什么都听喜子的。东子虽聪明,心眼多,但年龄小。春子实在,但不爱动脑子。根根嘴快手快,但说话没把门的,肚里放不下话。所以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找喜子拿主意,喜子是他们的主心骨。四个人说好后各回各家。散了不提。
第二天天刚放亮,大东子老早就起来了,和东子住一个屋的长工张大叔说,这小子从昨晚上到今天早上,好像有什么事儿,一夜也没好好睡。起来躺下的瞎折腾什么?李姓长工道,孩子这么大了,贾家的杏儿姑娘挺喜欢大东子的,两人看着挺好的,大东子呢,是个好小伙子,杏儿也是好姑娘,天生的一对。大东子的衣服杏儿经常给缝补拆洗,大东子也给杏儿买头绳发卡什么的。哎,只可惜的是,大东子没父亲,他娘和他后爹出了坝外。叔叔大爷家也是穷的羊尾巴盖不上羊屁股,那顾上他了,舅舅家更指望不上了。李长工叹了口气,接着道,看缘分吧,缘分不到,两头煎熬。话说大东子吃完早饭往怀里装了几个红署,赶上羊群出了村子。羊群在前面走着,忽然,羊群嗡的一声四散开了。大东子一看,原来根根蹲在土坑里,羊群过来时猛的往起一站,把羊吓得四散乱颤。大东子赶紧打口哨稳住羊群。根根看着开心的大笑开了,——哈——哈哈哈……笑个不停。大东子道,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经的,还饿着肚子吧。根根道,不去给人家干活谁还管饭呀。大东子感叹道,一天干不上,一天吃不上。这日子真是苦呀,难熬呀!说完从怀里掏出俩红薯,递给根根。根根照红薯咬了一大口,嘴里边吃边说,这红薯又甜又面,真好吃。正是:
人贫当日饥,家无隔夜粮。
一旦吃饱饭,十夕留余香。
大东子两人顺着山路赶着羊群进了山里。再说东子和根根赶着羊群来到大石头跟前时,顺子正在哄春子,春子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嘴里念叨着,走了也不来个信儿。喜子擦着眼泪道,是呀,大哥你一去不回头,我们哥几个想,再有二年不回来,想去你老家打听打听呢!根根抱住顺子,——哇的一声,哭得用拳头只捣顺子。道,哥你不想我们几个吗?顺子道,想呀,想得我赶紧回来看看你们生活的怎么样?根根道.还能怎么样?能活着见到你就不错了,差点让老宋清给打死。按下不提。正是:
兄弟遭难久别分,手足深山短重逢。
五人执手互相问,一朝相见泪沾襟。
欲知后事如何,下次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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