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要想整的好 笔法就要有技巧
书法美的创造离不开笔法技巧。对笔法技巧的掌握程度,是书法创作成败的关键。书法通过线条来表现,线条的圆劲、粗浑、纤细和动静等丰富的表现力,都归功于毛笔的运用,既有整体构成,又形成反差。颜柳欧赵皆为楷书,同样的书体,却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原因即在于笔法表现形式的不一致。笔法技巧的高下,使线条本身质感和分割空间造成的节律使人产生多种视觉效应,粗犷豪放、含蓄蕴籍、恬淡沉静、险峻峭拔、空灵洒脱,具备一定的节奏和旋律。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说:“中国这只笔,开始于一画,界破了虚空,留下了笔迹,既流出了人心之美,也流出了万象之美。”汉代以前,墨迹罕见,少有笔法记载,这和书写材质有关,因为刻碑勒石,笔法也处于积累阶段。书写材质历经漫长的发展过程:岩石—龟甲兽骨—青铜—石碑—竹木—帛—纸。竹简墨迹,已经有丰富的表现技巧,笔法从汉代之前的初步积累到魏晋二王达到了高峰,唐代已经有笔法的详细论述。后世米芾继承了二王精妙的笔法,此后元明时期笔法退化。有关笔法,一直有很多缠绕不清的问题,如偏锋和侧锋的不同,强调笔笔中锋,笔法和结字孰轻孰重问题。也有一些书家故弄玄虚,常有神授之说,为强化某种不传之秘,遮遮掩掩,云里雾里,使后学者不知所云,有故弄玄虚的累牍之言,实用也仅一二言。笔者结合自身实践谈一些粗浅的认识。
关于笔法、结字和章法孰最重要的问题,笔者以为首推笔法。任何人学书,都要从一笔一画开始,由点画再到结字、章法,走上创作之路。在欣赏一幅书法作品时,首先注意的是整体章法,视觉效应中的弊端或不足所在,这些不足存在于某个字形当中,再具体到某一笔的不足。这些不足产生的原因就是笔法技巧不过关。孙过庭说:“一笔成一字之规,一字乃通篇之准者。”因而书法宜从强化笔法入手,这是学书第一要旨。黄庭坚《论书》中也说:“凡学书,欲先学用笔。”胡小石《书艺略论》中说:“学书之步骤有三:一曰用笔,二曰结体,三曰布白。” 实质上笔法、字法和章法又是三位一体,不可分割的。张怀瓘《玉堂禁经》中说:“夫书第一用笔,第二识势,第三裹束。三者兼备。然后为书,苟守一途,即为未得。”
对于笔法的内涵,要有正确的界定。赵孟頫说:“结字因时而化,用笔千古不易。”笔者愚见,实质上他所指并非单纯的运笔法,因为每个人运笔方法都不是一样的,千变万化,不变的是书者必须精通笔法,才会有各种风格变化。用笔、笔力、笔势和笔意等都属于笔法范畴。如果将用笔理解为运笔法,则无疑是缩小笔法内涵,仅仅是一种基本技巧,而非笔法的全部要旨。笔者认为,笔法技巧只是层面的东西,获得神韵,掌握笔意和笔势则非一日之功,所以一直以来强调书法不仅仅是技巧,更多是修养、学问和才情等方面的问题,正是要旨所在。
毫无疑问,不精通笔法,势必任笔为体,先贤多有高论。王羲之《笔势论》中说:“夫书字贵平正安稳。先须用笔,有偃,有仰,有欹,有侧,有斜,或大或小,或长或短。”郑杓《衍极》中说:“夫善执笔则八体具,不善执笔则八体废。”笪重光《书筏》中说“精美在于挥毫,巧妙在于布白。” 笔者认为,对于笔法的要求,应针对每个人自身具体情况而定,不可一概而论。不必拘泥于某种方式,依据习惯而定,依据创作书体而定,以作品的大小而定,不必太刻意留心他人,也不必一味迷信一些名家的言辞书论,最终是以创作出作品的优劣为标准。苏轼执笔如同今人的执钢笔法,却能写出了一手风身独具的书法,难怪他说,“把笔无定法,但使虚而宽。”清除了流毒甚广的执笔紧,一味求紧的恶说。据传民国袁克文作小楷,仰面朝天,躺在椅子上,却一字不歪,一字不斜。卫夫人说到执笔时认为“真书去笔头一寸二分,行草去笔头二寸一分,”虞世南认为“笔长不过六寸,提管不过三寸,真一、行二,草三,指实掌虚。”强调操纵的自由度,基本上是书体从静态到动态,则执笔就越高。笔者习惯以三指捻管,捏着笔梢,悬肘作书,无论篆隶、楷行、还是碑版,都以此法来作,到也无任何不适之处,实际上古以有之。姜夔《续书谱》中记载“捻管:大指与中三指,捻管头书之,侧立案左,书长幅钓字。”
笔法只有从正确的临摹方式中获取,所以学书还是先学帖为好,要多看一些真迹,有一定的基础才能透过“刀锋看笔锋”,才能进行有效的发挥。对于学书者来说,在运笔过程中最要紧的是防止病笔出现,养成习气就不容易改正,具体来说有两点,一是“信笔为体”,这是书家大忌。朱和羹在《临池新解》中说:“信笔是作书一病。回腕藏锋,处处留得笔住,始免率直。”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中说:“作书须提得笔起,不可信笔,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由此可知,不注重笔法,则使笔力尽失,毫无韵致,散漫无形,当然没有美感可言。二是在具体创作过程中,不能太刻意,提倡“无意于佳乃佳”,势来不可遏,势去不可挡,一瞬间容不得半点犹豫,如果束缚手脚,势必造成创作上的极端僵化。当今书法创作,尴尬别扭,症结即源于此。作书当造乎自然,不可信笔,亦不可太矜持。周星莲《临池管见》中说:“意为笔蒙,则意阑;笔为意拘,则笔死。要使我顺笔性,笔随我势,两相得,则两相融,而字之妙处从此生矣。”
历来书家强调中锋的立论颇多,将中锋含蓄用笔和儒家“中庸之道”思想联系在一起,实质上不能绝对化。笔者认为,笔法之中锋和侧锋与篆刻的单刀和双刀,风格工整和残破一样,体现出美的多元化,单一性往往造成美的流失,全用中锋或全用侧锋的作品不可能精彩。书法之所以体现出美,是因为风格的不同,线条的差异,粗细、轻重、正侧、曲直、刚柔、浓淡和枯润的变化。丰富的笔法,即拥有千变万化,具有迷人的意蕴。米芾《海岳名言》中说:“世人多写大字时,用力捉笔,字愈无筋骨神气,做圆笔头如蒸饼,大可鄙笑。要须如小字,锋势备全,都无刻意做作乃佳。”米芾深刻地认识了这一点,一味强调中庸含蓄是极端形式,米芾书作尽管有人批评他火气大,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满纸云烟的精彩之作,话说回来,即使王羲之也不能避免用侧锋。
笔法发挥和个人才情和积累息息相关,正如武术一样,同样的招式,不同功力的人使出来的威力必定不一样。笔法缺少和忽视的那一点精微细节,便谬以千里。清朱和羹《临池心解》中说:“临池之法;不外结体、用笔。结体之功在学力,而用笔之妙关性灵。苟非多阅古书,多临古帖。融合于胸次,未易指挥如意也。”除此之外,笔法还和表现形式相关,二王和米芾书写以手札为主,笔法精美,世无匹敌,王铎笔法上相对要粗一些,因为扩张到巨幅形式上,原来的寸许小字变成了数十厘米大的巨变,笔法上不得不有所弱化,此时最关注的不是局部精微,而是整体上的视觉效应。
唐贤柳诚悬认为“心正则笔正。” 提到了人品的高度。笔者早年认为有些牵强,但如今看来,书家心态对笔法影响确实不容低估。书家在不同的心态下,表现出的笔法技巧也有很大差异,书家在应酬等“五乖”情况下就很难得心应手。赵之谦手札比起他的大楷更轻松自由,也更能体现他的艺术水准。笔法弱化成为当代书坛的最突出的问题。展览扩张了人的表现欲望膨胀,书法只有写给自己看时才能怡然自乐,如今变成写给别人看,心态的改变,就造成笔法表现形式的弱化。
笔法是技术性的问题,书法是艺术,最终要通过技巧来表现。技巧和艺术是一对矛盾。由此,笔法可进一步按性情和法度来划分。所谓法度者,即可以按照临摹方式来学,重在技巧,而所谓性情,注重的是精神趣味,是笔意和笔势,这已不是单纯临摹可以解决的。最佳者是法度中见性情,如二王、米芾和王铎等人的创作。赵孟頫有法而无情感表现,故和前四者相差甚远,而象徐渭、金农、黄宾虹、谢无量和徐生翁等人皆以性情领先,故学者难矣,着重性情者则笔法不能以精到来衡量,既然笔法是表现美的,美的形态不仅仅局限于精到、工稳和完整,也可以追求破、散、乱。因而笔者认为,笔法存在绝对性和相对性。比如说任政书法已成电脑印刷体,笔法不可不谓之精到,但精神趣味却散失殆尽,林散之以皴法作书,绞锋而出,虽散乱而仅存字形,却极富有书法趣味。着重笔意、笔势,已非单纯的技巧问题。这就回到了前文所阐述的才情、修养和学识等问题上,这才是书法的精神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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