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收音机(樊桂云)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
一次, 偶尔在网上听到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的歌曲,那熟悉的旋律, 不禁让我深深地回想起儿时听收音机的情景。
让时空穿越到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的某一天早上,爹蹲在炕上,向家人宣布一条消息: 家里决定要买一台收音机, 一来大家晚上可以通过听收音机度过漆黑的夜晚 (那时村里还没通电),二来也可以避免孩子们老往别人家里跑听收音机,时间长了怕惹人家厌烦。 买收音机的钱先和大队的信贷员预支上,等年底大队分红后再还。
孩子们听到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顿时沸腾起来,齐夸爹英明伟大。
第二天, 二宝哥早早去信贷员家预支40块钱,去县城买回一台黑塑料壳子“青松”牌收音机。 可以说除了手电筒外,这台收音机,绝对是我家置办的第二件家用电器。
自从有了这台收音机, 我的生活像着了魔。 没事就抱着收音机捣鼓,一会儿调台,一会儿增减音量。总觉得这个盒子非常神奇, 当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盒子也会讲故事?唱歌?
那时我最喜欢听《小喇叭》这栏节目了,尤其是听到清脆悦耳的“哒嘀嗒 哒嘀嗒 哒嘀嗒……滴……嗒……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的开场白,就会兴奋不已。可以说那时真是全神贯注地听孙敬修老爷爷讲故事, 他的语调朴实亲切, 娓娓动听,即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哥哥们爱听《电影剪辑》栏目,好像电影《庐山恋》《归心似箭》《小花》 等都在收音机里播放过。 那时农村的年轻人“听”电影也很时尚,好多电影明星的名字,如张瑜、斯琴高娃、刘晓庆等都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一次,为了和三哥抢收音机听, 我把三宝哥的左手大拇指咬破, 鲜血从他的手指上滴滴答答流下来。
为了惩罚我的“残暴行径”,娘不准我吃下午饭, 更不让我听收音机,娘说亲哥热弟的怎么能下如此狠口?
后来, 全国各地一窝蜂似的都开始听评书,我也不例外,像刘兰芳的《岳飞传》、单田芳的《三国演义》、袁阔成的《西游记》,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尤其是每回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结束语,像是吸食了鸦片一样,使人“听”瘾倍增,期盼不已,如同百爪挠心,艰难地等待着“下回分解”。
秋忙季节, 为了下午7点半准时回家听袁阔成的《西游记》,干完活后, 我都会从地里骑着家里的那头灰毛驴急匆匆往回赶。 在驴背上想着袁阔成模仿 “白毛老鼠精逼唐僧成亲”的桥段,那娇滴滴的、极富诱惑力的声音,一口一个“妙人儿哥哥”,像是一只小手在眼前召唤。 由于我回家心切,老嫌毛驴跑得慢,不停地用缰绳使劲打着驴屁股。 没想到,那头倔驴,竟然也有反抗精神,一个蹶子尥起来, 我从驴身上腾空摔下来,把我的屁股摔得呀,现在说多了都是泪。
之后,我三天没能起炕,爬在炕上养屁股, 娘用热毛巾不时给我敷屁股。 不过让我得意的是能够按时听《西游记》了,半小时的评书,犹如两片止痛药, 让我慢慢地忘记身上的疼痛。
那时,听收音机最苦恼的事情,就是老串台。 本来很清楚地听着节目, 慢慢就被别的台的声音给 “嗡嗡”地影响了,只好抱着收音机在屋里乱转,找信号好的地方收听;有时用手拍拍塑料壳子, 声音立马又变得清楚,好像收音机也怕挨打似的。时间长了,这台“青松”牌收音机也不“轻松”了,老出毛病。那时老伯经常来家给修收音机,当他“噌噌”两下把调音和调台的转钮拔掉后,我大受启发。 从此, 收音机的两个转钮,经常放在我的兜里,嘿嘿,收音机被我控制后,别人再想听收音机,得笑脸相对才行。 没想到的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两个妹妹竟然联手把收音机给我藏了, 我像是一只逮老鼠的饿猫,在各个屋里乱蹿,仍旧一无所获。 后来二宝哥出面调解争端,我和妹妹都交出东西,此事,才算平息。
后来,电影开始走向农村,电视也逐渐走进千家万户, 手机神奇地成为人们游戏娱乐的掌中宝, 现在人们对电脑、网络的依赖,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控制。 “各种电子产品”时时刻刻地丰富和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家里那台老式收音机, 我已无法想起,是在何时,悄悄地退出它的历史舞台, 我也无法知道, 它在何处,香消玉殒。
现在的收音机, 基本成了个别老年人遛弯儿时的一个会发声的标识了。或许成了年老的象征。时光快得都不忍心让人打量。
收音机,一来一去,就是一个时代。 或许收音机就是那个时代深深的烙印,不是印在历史的书页上,而是烙在心头,带着一点伤感、带着一点怀念,带着一点无奈。再一次在梦醒时分,隐隐约约听到“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