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的裤子(樊桂云)
本帖最后由 金莲川文学 于 2016-12-30 17:28 编辑那年我10岁,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我的模样是萌萌哒的,应该叫我小正太或小帅哥什么的。可那时,人们的生活贫瘠,语言也贫瘠,大家都叫我老疙瘩,夸我长的好看,就说这孩子长得俊蛋蛋的。 那时父母靠挣生产队的工分分粮分钱甚至是分烧柴,来养活我们一大群孩子。由于家里人口多,花销大,日子过得很紧巴,孩子们穿的衣服基本都坚持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原则一代代“穿承”下去。最后衣服破得不能再缝补,才算寿终正寝。 一天早上,我醒来后突然想起今天该我班里值日,就慌慌张张穿好衣服,当我“嘣”的一声从炕上跳下地,突然听到“嗞啦”的一声,坏了,裤裆扯了。于是我对着外屋做饭的娘喊道,娘,给我换条裤子吧。娘闻声进屋,往围裙上擦了擦湿手,揭开挨后墙的红柜,从柜里抽出一条米黄色的裤子递给我。我抱着裤子对娘说,我不穿二姐的裤子,我现在穿得大翻领蓝袄还是大姐的呢,同学们都喊我“假女子”,我再穿上二姐的裤子,该叫我“小娘们儿”了。我说我还是穿三哥的裤子吧。娘说你三哥的裤子太长,你穿身上能当扫地扫帚了。我说我反正不穿。娘说你不穿,你就光屁股,也就别去上学。娘扭头出屋忙她的去了。最后我被迫妥协,不情愿地往腿上套二姐的裤子。最让人难堪的是,那时的女式裤子都是右侧开口的。不像现在不论男裤女裤全都是前面开口,感觉也是男女平等的一个标志吧。我气鼓鼓地拉上右侧的拉链,系上扣子,抓起书包就走。娘说吃饭啦吃完饭再走。我头也没回出了门外。 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我不敢贸然进校园,就来到学校附近的树林里,像一只灰耗子徘徊着,也不再惦记着班里值日的事情。只等到上课铃急促响起,我才飞奔跑向学校,挤在孩子的后面一窝蜂似的涌进教室。 下课了,我也不敢和孩子疯耍。爬在课桌上装模作样来回翻着课本,假装认真学习。可有一件事,逼迫我不得不离开课桌,那就是撒尿。当我扭扭捏捏起身离开课桌,出了教室向厕所走去,才发现孩子们并没有太关注我的米黄色裤子。进了厕所,很不巧,发现有两个孩子正在蹲坑。对着他们的面,我如果从侧面解裤子,肯定会暴露我穿了条女裤,这绝对不行。于是我站在旁边,呲着牙,拼命憋着尿,为了打掩护,用右手使劲挠着佯装发痒的脖颈子。脖颈子被我挠的火辣辣的,感觉像要流出血来。正在蹲坑的两位学生,望着我怪异的举动,一脸的迷茫,似乎忘记了他们的排泄工作。这时我肚里的尿液像是一条毒蛇拼命往下冲,下身防线即将崩溃。这时我左手捂着肚子,弯着腰,扭动着屁股,右手仍还不停地使劲挠着脖颈子,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减轻憋尿的痛苦。两位同学或许是被我抽搐的面部表情和怪异的神态吓坏了,慌忙起身,提起裤子就走,到现在我都在怀疑他们当时是否擦了屁股。 急切地解开纽扣,拉开锁链,退下裤子一系列动作,瞬间完成。只见温热的黄色的强劲的“毒蛇”,在厕所里肆意舞动。那时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最快乐的不是你能够顺利得到东西,而是能够顺利地把不需要的东西丢弃。我想儿时我最幸福最喜悦的面貌表情,就是那次“轻爽”后的模样吧。 后来,班主任还是发现了我“全副女装”。他说,一个长得俊的男人,穿着花哨点,越看越好看;如果一个长得丑的男人,穿得越花哨,就像一个流氓。我知道老师是在为我排解难堪的心理。从那天后,我心里倍感轻松,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和同学们在操场的阳光下飞翔。 后来,对于穿姐姐们的衣服,我不再拒绝。可在一个冬天,还是发生了一件更加糗的事情,堪称糗事百科之最。 那天穿了厚厚的棉裤,套了二姐的一条瘦瘦的灰色裤子,当然还是侧开口的。和同学们一起说说笑笑去了厕所。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由于套裤是侧开口,又紧紧贴在棉裤上,我是怎么也不好退下棉裤。如果非要站着尿,肯定会把棉裤尿湿,如果把棉裤尿湿,这在寒冷的大冬天,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于是我在同学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家“嗷嗷”的哄笑之下,红着脸,蹲在坑上,一尿了之。一个男人蹲着尿,估计只有是太监的方式,不过太监又不是完全的男人,人家是设备有障碍,而我则是裤子的障碍。想想,一股强烈的羞愧之感,袭遍全身。 第二天,我穿着娘连夜给我改好三哥的裤子,背着书包,趾高气扬地向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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