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雁萍 发表于 2015-8-3 07:13:58

雪上婆娑

本帖最后由 武雁萍 于 2015-8-3 07:27 编辑

       迷蒙的天空,寂静且素白的原野,雪花,以及舞动的精灵。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成了雪景。 其实,我是不需要虚构的,一年之中我有大半年的时间看雪,当然,如果老天爷愿意帮忙的话。比如现在,透过玻窗,我的目光可以在树梢、屋顶、山坡上随意穿梭,雪便开始丰富我的想象,继而向我的记忆深处开拔,覆盖我的一切。街道上的雪最多,抬眼满是,但我不喜欢看。车辙、足迹、泥沙混在雪里,雪早已失了颜色,我不肯相信那肮脏的污水龌龊的冰面是洁白的雪的前身。雪落大地就如神入凡尘,无论怎样坚守、抗争,时间久了终会潜移默化变得面目全非。我一不是神二不是雪,本是凡间一俗胎,沾染了什么或者陷落了什么,被同化被腐蚀,形同自己都厌恶的街头泥水,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坚信自己变了。这要追溯到几十年前,当我以放肆的哭声宣告自己来临之后,变,就成了一项法则,我不得不去遵守。我还清楚自己变了什么。首先,放肆这两个字从我的人生字典里彻底摘除了,我再不敢放肆地哭放肆地笑放肆地说,等等之类,大凡是关乎我的个人态度和情感,我必须得隐藏,以藏得越深越好,宠辱不惊声东击西为妙。另外,天真、诚实、善良、单纯、纯粹等等这些字眼,作为一个团队也被我打入冷宫,失去被我临幸的机会。时光正在掏空我的精血,却没能力掏空我的所有。人生的加减法,我一直没有停止运算。为生活和物质我做着加法,为精神和思想我作着减法。结果是,加数太多得数越来越大。 我重了。我知道,增加的不仅仅是体重。        事物都有对立的两个方面。比如,白天和黑夜,炎热和寒冷;比如,动和静,悲和喜,苦和甜。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可能事事拥有。人需要选择。我感觉,人是在取舍之中匆匆走完一生的。人只要在路上,就要面对取舍。好比我,现在就在轻重之间挣扎。我清楚,自己越来越重。这种重是不能自拔不能推卸,甘愿负累却又要自哀自叹的。这些天,给自己沉重的是那些敲门声。我在门的里面,不论那些敲门声让我多么烦心多么愤怒,我依然得装腔作势慢声细语地说请进,耐着性子听完请示汇报,然后批示签字,笑容满面地送人出去。这样一来,刚刚起飞的灵魂击落了,刚刚升起的灵感荒芜了。有好几次,我想持续心灵轻轻飞翔的快感,干脆把门销插上。可是,那“咚咚咚”的声音毅然决然地执著,我还得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好几步把插销打开。插门更麻烦,纵然是一双机翼也得被折腾跌落,何况是那颗本来就异常沉重的心呢?门还是敞着吧,随便出入。 我,不能飞翔,弄丢了飞翔的翅膀。那么,我起舞可以吗?在雪未落地之前,在屋顶在树梢在山坡,用心同雪一起婆娑。 正是时候。太阳西去,夜要来临。我终于可以拥有自己。        无非就是些自我炮制的东西,染了点色,加了点作料,以为是色香味俱佳的大餐,让心灵享受。我不愿戳穿自己,宁愿让心灵被自己蒙蔽。回忆那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被我添了几把清风,塞了几片绿叶,请来晨雾做侵略性漫游。于是,一切便恍惚起来神秘起来,曾经的事实被我人为的重塑而彻底颠覆。主人公当然是我自己了,喜悦、美貌、千娇百媚。如果一阵风起吹来什么白马王子的,我也照单全收。毕竟,有王子在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公主,童话离不开这些,我也逃不开俗套。 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天真幼稚,不做也罢。 夜深了,一件一件的衣服被我脱掉。似乎,我挣脱了千斤负累,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然而,我不能起舞,只能呆呆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我还是输了。       我不想这么沉重。最起码在这夜里,我希望感到有一些东西轻轻地飞起来,不带一丝繁杂一点尘埃,超凡脱俗清雅而曼妙。渴望一阵清风来袭,拂去一切洗濯一切松弛一切。随后,我坐下来,淡且纯,静且真地融进一种氛围,手指开始敲打,那些诗意那些优美会像小溪那样在屏幕上缓缓流淌。时而蜻蜓戏水、时而鱼儿追逐,而我则愿意成为岸边的一棵小草半截柳枝,虽卑微却也惬意。       不由得,我还是做梦了。不同的是,我还醒着。醒着的我,做着飞翔的梦,做着像雪那样凌空起舞的梦。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雪上婆娑